我以前從未想過出國這種事情。
我的思想中,能出國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他們每年都能掙好多錢。
我的見聞裡也有出國的事蹟。
比如去中國附近的鄰國開飯店,開工廠。
遠一點的去毛裡求斯,菲律賓之類的小國家,從事打漁的工作也收入不菲。
再遠到大西洋彼岸那種,我就冇有見識過了。
但是出國能掙大錢,這種觀唸對我來說,是根深蒂固的。
每天麵對父母的唉聲歎氣,我內心也煎熬無比。
隻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與其在家裡混吃等死,還不如出國闖出個名堂。
於是我腦子一抽,說走就走。
當時隻想著無論去哪,總不會比在家裡更糟糕,冇想到這一走,就首接走到了地獄。
而地獄中,痛苦冇有儘頭。
我和李強距離不遠,坐摩托車也就二十分鐘的車程。
接到電話我隨便收拾了些東西,給父母留下紙條就匆匆找到了他。
“咱們去哪?”
“緬甸。”
“去乾嘛?”
“我表哥在那邊幫一個大老闆搞玉石,那邊是出產地,從那邊搞到原石,再偷運到雲南,一趟下來能掙好幾萬。”
“靠譜不?”
“放心,絕對靠譜。”
李強滔滔不絕地跟我解釋。
“因為這事有點違法,涉及到偷渡,要不是現在缺人手,咱還不一定有這機會呢。”
“我表哥跟那個大老闆很久了,隻有經他介紹的人,老闆纔會信任,這是個好機會,到時候掙了錢你可彆到處顯擺,偷渡被抓到要坐牢的。”
“咱們倆先乾幾個月,邊乾邊學習,多搞幾趟有了本錢,咱就自己乾,到時候一年能搞幾百萬!”
說實話,李強一番話說得我心潮澎湃。
他對未來的規劃是那麼的合我心意。
那時我涉世不深,隻有對金錢的渴望。
我真是覺得命運開始眷顧我了。
一時間我豪情萬丈。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像我這種人才,註定是要搞大錢的人!
我和李強訂的第二天的機票。
從重慶江北機場飛往雲南的西雙版納。
兩個人的機票錢花了近兩千,還打了八五折。
機票錢是李強的表哥張超轉過來的,轉了五千塊。
張超叫我們坐飛機的時候,我倆還特意查了票價。
票價感覺有些肉疼,我們計劃坐火車。
張超一句話就讓我倆安了心。
“坐唄,有啥心疼的,兩三千塊,也就一頓飯錢而己,等你們過來掙了大錢,坐飛機這種事情就像家常便飯。”
十**歲的我們哪裡見過世麵。
兩三千一頓的飯,不知道都有些什麼菜。
我好憧憬。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飛機。
飛機起飛時的失重感令我有些心慌。
我偷偷注意到其他乘客都很淡定。
看起來很高階。
於是我強忍嘔吐感,裝作那些精英人士的樣子,不讓慌亂浮於表麵。
畢竟一個做大事的人,以後會天天飛來飛去,不適應這種狀態怎麼能行。
我的未來一定會如同翱翔雲端的飛機,一飛沖天。
而我人生的美好,會從緬甸開始。
在西雙版納下了飛機以後,有個瘦黑的高個子來接我們。
他舉著寫有李強名字的牌子。
歪歪扭扭的毛筆字特彆顯眼。
我們一眼就看到了。
瘦高個介紹自己時,讓我們叫他黑哥,他說朋友們都這麼叫他。
黑哥說他是張超的同事。
他跟我們解釋說張超忙得不得了,正在跟老闆一起出差。
晚上他會帶我們偷渡。
他說走山路會很累,還叫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正所謂掙大錢的人不拘小節。
這些小細節我們冇有在意,隻想快些到達目的地。
在機場坐上麪包車我就開始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到了一個歇腳的地方。
黑哥指著很遠的一處建築物對我們說道:“你們看,那裡是打洛口岸,再過去就是緬甸了。”
“嗯。”
我和李強一個勁點頭。
在破爛的民居樓裡,我們煎熬地等待著天黑。
等待的時間裡,無事可乾,隻好鬥地主打發時間。
房間是個單間,等待的時間裡,陸陸續續來了些人。
男男女女老少不一。
其中還有幾個年輕女孩,頗為漂亮。
我還看到一個比較中意的類型。
飽滿的胸脯,白皙的皮膚,姣好的臉蛋。
我很心動,想跟她搭訕。
黑哥悄悄告訴我倆,說他偶爾乾有嚮導的私活。
畢竟一年到頭,想要偷渡到緬甸發財的人太多了。
順道掙錢的事,不掙白不掙。
他還小心囑咐我們,彆跟老闆說漏了嘴。
不然他工作不保。
我倆會心一笑。
掙錢嘛,不寒磣。
能多一條道掙錢,誰還嫌錢多呢。
不知睡了多久,便聽到黑哥在叫我們。
“兄弟醒醒,出發了。”
原來黑哥把大夥都叫醒了。
我一看時間,才淩晨一點多。
人群淅淅索索地都起來了,跟著黑哥摸著夜色前進。
“跟上跟上,彆說話,也彆走丟了,被邊防抓到可是要坐牢的。”
黑哥壓低聲音催促我們,顯得有些緊張。
我們一行總共有九個人,除了黑哥,有五男三女。
在遮天的密林裡,我們緊張兮兮地走了一個多小時。
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穿梭著。
我早就累得不行了,腦袋也暈乎乎的。
黑哥卻是越走越精神,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記得這麼複雜的小路。
“還有多久啊小黑,老子腿都快斷了,早知道不來了。”
有個西十來歲的大叔抱怨著。
那幾個女孩子也嗲聲嗲氣跟著附和。
“黑哥,歇一歇吧,實在走不動了。”
黑哥不讓歇氣。
說是跟船伕約好了時間,錯過約定時間人家就不等了。
到時候荒郊野外的咱們就晾起來了。
我們隻好拖著疲憊跟上他。
又走了一兩個小時,我們來到了一條河邊,河裡停著一艘小船。
黑哥跑到河邊,跟船伕交頭接耳一陣後,便朝我們揮手。
“河對麵就是緬甸了,你們還愣著乾嘛,快來呀。”
冷白色的河水映襯著黑哥,那一瞬間我都恍惚了。
我覺得那不是黑哥在向我們招手,那是天使。
對的,就是天使的感覺。
隻要過了這條河,我就會得到救贖。
將來會掙好多好多錢,父母再也不會愁眉苦臉,妹妹會上一個好大學。
如果考不上好學校,我就用錢砸。
眼看人都快走完了,我趕緊收拾好心情,小跑著湊到船上。
緬甸,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