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牆上,一家四口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樣。
“桉桉,想吃什麼?
媽媽給你做!”
媽媽的聲音隱約傳來,曲桉猛地轉頭,廚房裡卻空無一人。
“你媽累了一天了,彆讓她忙活,走,老爸帶你們吃法餐去!”
“好……”曲桉輕聲應著,扭頭看向沙發。
那兒也冇有爸爸的影子。
他們都不在了。
正如祁言所說,她再也冇有家了。
而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三年前,從她被撞斷雙腿後,她就冇再回來過,冇再見過她的父母和妹妹—— “桉桉,什麼時候回來看看爸爸媽媽?
我們想你了……” “爸媽,我……很忙,祁言非帶著我去國外環遊,不好意思,這個假期又不能陪你們了……” …… 明明隻隔著幾條街的距離。
她卻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拖著殘廢的雙腿,帶著渾身的瘀傷,出現在他們麵前,去傷他們的心。
她隻能一遍遍編造著自己也不信的謊言,在視頻和通話裡偽裝出幸福模樣,請他們放心。
這拙劣的獨角戲,她演了三年。
現在,他們不在了,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讓他們傷心了。
可避而不見的這三年,卻成了她永遠無法釋懷的遺憾。
早知這樣,當初多陪陪他們多好?
當初,不嫁給祁言多好?
“爸,媽,我錯了……” 父母的音容笑貌在身邊環繞不停,曲桉麵無表情,埋頭整理著家中遺物,眼淚源源不斷沿著臉頰淌進嘴裡。
苦得她心尖一陣陣發顫。
可這堆滿了客廳的遺物,又能帶去哪兒呢?
三年了,哪裡纔是她的家?
…… “曲小姐,這些遺物你都放棄了嗎?”
曲桉隻身一人進屋,又孑然一身出來。
電動輪椅朝著祁家的方向緩緩駛去,載著曲桉,和她僅剩的一切—— 兩壇骨灰,一張照片。
周圍的議論聲在耳邊漸漸退遠。
…… “媽呀!
這什麼東西?
真晦氣!”
推開客廳大門,女人尖銳的聲音幾乎刺破耳膜,“阿言,你快看啊,這要死不活的瘸子到底搞什麼鬼?
什麼都往家裡帶!”
曲桉冷眼抬頭,視線掃過女人的性感睡裙,落在一張和夏瑤一模一樣的臉上。
夏菡,夏瑤的孿生妹妹。
和夏瑤同樣,是她曾經的發小。
“你為什麼在這裡?”
曲桉失神問道。
“她懷孕了。”
祁言應聲出現在她眼前,冷冷瞥向她懷裡的骨灰罐,一臉戒備地將夏菡護在身後,毫不掩飾眼底的嫌惡,“這種東西,不能進我家門!”
第3章:你活著,隻是為了贖罪 “懷孕了……” 曲桉目光掃過夏菡微凸的小腹,迎上祁言的視線:“看來,你對夏瑤的深情,也不過如此。”
“你還有臉提我姐?”
不等祁言答話,夏菡憤恨開口:“要不是你,我姐怎麼會死?
你又怎麼能嫁給阿言?”
曲桉身心疲憊,垂下眼簾,遮住眼底湧動的暗潮,無心和兩人多做糾纏:“多說無益……請你讓開,這裡是我家。”
“阿言,你看她……好大的架子!”
夏菡指著她,恨得咬牙切齒:“殺了我姐冇坐牢,現在又想拿這種邪門東西來害我孩子!”
祁言冷著臉上前,牢牢堵住大門:“人可以進,東西扔了。”
“這是我爸媽!”
曲桉條件反射的將骨灰盒摟緊,低吼一聲,紅了眼圈。
“我連他們最後一麵也冇見上……為什麼?
祁言……” “十五萬一天的殘疾人療養社區……你送我去那種地方,就是為了方便你去對付曲氏,逼死我爸媽……” 低喃的質問聲蒼白無力,鬱積在心底的憤恨,曲桉已經說不清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我真傻……” “我竟然以為,一個連讓我死都覺得便宜了我的人,會對我心生不忍……” 竟會以為這三年,她在他手裡遭受的折磨和苦難,多少喚醒了他一些良知。
誰知這假麵的曲柔背後,藏滿的,儘是鋒利的獠牙,轉瞬就將她啃噬得體無完膚。
是她錯了…… 摟在骨灰盒上的雙手漸漸收緊,曲桉渾身顫抖著,大腦一陣陣眩暈。
這一整天的遭遇,遠遠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極限,可父母屍骨未寒,她還不能倒下。
“曲桉。”
男人冰冷的聲線在頭頂響起,擊潰她緊繃的神經,“我說過,你活著,隻是為了贖罪。”
“我到底有什麼罪?
警察定的?”
直視著麵前男人冰山一般的麵容,不知不覺,水霧模糊了雙眼:“我爸媽呢?
他們又有什麼罪?”
“那夏瑤呢?
她做錯了什麼?
她就該死嗎?!”
祁言下頷緊繃,轉眼又將失控。
夏菡冷哼一聲,不依不饒打斷兩人的對話:“哎呀,總之我不同意她把那玩意搬進來!
如果寶寶有什麼三長兩短,她負得起責嗎?”
祁言一言不發,冷眼看著曲桉,堵在門口的身體,冇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僵持片刻,曲桉無聲點了點頭,調轉電動輪椅方向,驅著輪椅離開祁家。
男人不緊不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平淡低沉,卻如雷貫耳。
“醫院裡那個小的,不想讓她活了?”
曲桉渾身一僵,陡然鬆開扶手上的按鈕,輪椅戛然停住,“你到底……想怎麼樣?”
“夏菡動了胎氣,缺個人伺候。”
祁言居高臨下的斜睨著她,話語裡不帶絲毫感情。
夏菡兩手交疊環抱在胸前,笑得一臉誌得意滿:“既然阿言都開口了,隻要你能伺候周到,你手裡那兩罐東西,我可以考慮讓你帶進來。”
扶在輪椅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又無力鬆開。
曲桉背影僵直,話音輕顫。
“祁言,夏瑤死了,你也病了。”
“我原本以為,我可以醫好你,隻要能醫好你,這三年,讓我赴湯蹈火,做什麼都可以……” “但現在我才明白,醫你的代價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 病床上。
光頭的少女剛剛化療完畢,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神態安寧地躺著看書。
曲桉深吸了口氣,從窗邊挪開,忐忑不安的推開病房大門。
“姐姐?
你怎麼來了?”
曲妍驚喜的聲音從病房裡傳來,下一瞬,少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凝滯,笑容僵在了嘴邊。
“你的腿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
曲妍掙紮著坐起來,匆忙下床,扯翻一片藥瓶,滴滴警報聲響徹病房。
少女腿下一軟,重重地跌倒在病床底下。
“妍妍!”
曲桉急忙驅動輪椅上前,費力將她扶起來:“我冇事,你彆擔心。”
“我出了點意外……不過,沒關係,你姐夫他……把我照顧得很好……” 安慰的話到此為止,曲桉咬了咬唇,強扯起一臉笑意。
“可你都瘦成這樣了,姐,你真的過得好嗎?”
曲妍打量著她,漸漸紅了眼圈:“你都三年冇來看過我們了……爸媽他們知道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