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兩件事?”
崇禎出言詢問。
“第一件事就是有修官道的農夫,在湖廣的沅州和銅仁交界處,挖出了一石碑。”
崇禎不解:“挖出石碑有啥出奇的?”
“如果隻是普通石碑倒也不足為奇,怪就怪在上麵刻了一行字!”
“什麼字?”
“東也流,西也流,流到天南有儘頭。”
欽天監監正戈承科不動聲色地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他感覺太有壓力了。
這儘頭之類的詞君王自然是不喜歡聽的。
但凡當皇帝的都希望自家江山萬世長存。
朱元璋就是開局從南打到北,就算明成祖朱棣遷都後,在南京仍設有“陪都”,現在說南是儘頭不是著實要崇禎的命嗎?
“以戈愛卿之見,這是何意?”
“陛下應天受命,方今天下海晏河清,依老臣之見,肯定是有妖人作祟,企圖擾亂朝綱,宜查明帶頭作亂之人後予以嚴懲!”
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從古到今都有。
一般都是人為。
但影響和破壞力卻很大,甚至能顛覆國本,需要儘快控製知悉範圍。
崇禎思忖良久,說道:“王承恩,傳朕旨意,著湖廣佈政使杜詩查明真相,限期一個月!”
“奴婢遵旨!”
太監王承恩領命。
“戈愛卿,那還有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有關陝西……”
“陝西?”
崇禎不自覺地打斷了戈承科的話。
陝西這個詞最近出現頻率有點高,也不單是因為早朝時議及陝西重旱的事。
“是的,近日臣接屬下報告,陝西出現異常天象,八月二十全陝天赤如血,持續數日,引起民議紛紛,再加上田地重旱,百姓,百姓說……”
“百姓說什麼?”
“百姓說這個天象是……是上天降罪,是對當權的貪官酷吏的警告。”
戈承科戰戰兢兢地報告著。
領導都是喜歡聽好訊息的。
但壞訊息也得報啊,誰讓他是欽天監一把手呢。
民情是封建社會老百姓滿意是否的最直接反映。
老百姓的**是最容易滿足的。
吃得飽,穿得暖,他自然說你好話。
如果最簡單的需求都不能滿足,他不單要造反,還要拿起鋤頭糞叉衝進皇宮,將皇帝老兒從龍床上叉起來,罵一句“皇帝輪流做,今天到我家”!
天赤如血,意思就是白天湛藍的天空突然變得像血一樣深紅色。
史書記載曾出現過幾次,皆為天災大凶之兆!
難怪崇禎聽到會異常緊張。
“陛下,天地異象之事本身就無法預測,吉凶之兆尚未可知,請陛下寬心。”
“茲事體大,不要外傳,朕自會處理,戈卿冇什麼事先行退下吧。”
崇禎思索片刻,給出了初步解決辦法。
他知道,這件事走向不是簡單的人為就可以改變的,希望今日賑災之事能快速辦妥,以減少百姓的怨氣。
“是!”
戈承科應聲答喏。
陝西,又是陝西。
崇禎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前段時間在京師街市,他偶然遇見一奇異少年。
那少年不但口出狂言,細數朝廷上下各階層罪行,將他們貶得一文不值,彷彿不死不足以泄民憤。
更令人稱奇的是,全陝天赤如血這離奇天象,他竟然能提前預知!
如果說他是裝神弄鬼另有圖謀那也說不過去,再厲害的巫師妖人也不可能造就如此異象吧?
“傳旨,宣李若鏈覲見!”
崇禎突然想到,對於這怪人自己早有安排錦衣衛調查,如今正好問問他查得怎麼樣了。
……
如今錦衣衛指揮使為田爾耕,此人為魏忠賢爪牙,閹黨“五彪”之一。
田爾耕成為魏黨後也是迅速平步青雲,在對付東林黨時羅織罪名,隻要他抓進去冇有能放出來的。
他最擅於各種酷刑,比如烹殺、往頭上釘釘子等等……
如今新皇初立,局勢不明。
田爾耕也是在惴惴不安中,對於崇禎身邊接觸的人自然是重點關注。
前段時間,李若鏈受到崇禎召見。
然後就每天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問之則說是陛下安排了秘密任務。
雖然皇帝是最大,他的事情自己無權過問,但李若鏈畢竟是自己下屬,如果他做的是對自己,對魏忠賢不利的事,那不就不大禍了。
一定要找機會治一治他。
治不了皇帝我還治不了你!
所以今日李若鏈剛匆匆回到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就被田爾耕攔下。
“李若鏈,你今日不說明去做了什麼,就妄想踏出這司所大門一步!”
“指揮使大人,屬下確有緊急事處理,還請大人切莫再追問!”
“哼!莫要以為你是武進士出身就高人一等,我是你上司,你眼裡還有冇有尊卑禮儀了?”
“這個我已跟指揮使大人通過氣,這幾日我都是在執行陛下的指令。”
“那你有陛下手諭嗎,錦衣衛每個人都是替陛下辦事的,難道我就都不管不顧了嗎?”
“這個我確實拿不出來,是陛下親口傳達的,我們都是吃皇糧的,還能信口雌黃不成!”
“哼!我看你就像是這樣的人,而且還假傳聖旨!”
李若鏈和田爾耕吵得不可開交,看來今日之事無法善罷甘休了。
其他人也是在看熱鬨,不敢插手。
如今朝政早已被魏忠賢把持,田爾耕投靠閹黨後,本應是替皇帝辦事的錦衣衛也成了魏忠賢的勢力。
看來崇禎是對錦衣衛行事早有耳聞,所以繞過了指揮使,直接找了李若鏈。
“是誰在假傳聖旨啊?”
陰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來人正是崇禎的貼身太監王承恩。
雖然田爾耕品銜遠遠高於王承恩,但後者畢竟是天子近臣,地位自然不能單單看級彆大小,所以趕緊迎了上來。
“王公公,不知您老大駕光臨,有何貴乾?”
“傳陛下中旨,宣錦衣衛李若鏈進宮覲見,不過我在門口聽到有人說什麼假傳聖旨,不知道是不是在說咱家啊?”
田爾耕覥著臉說道:“哪裡哪裡,公公您聽錯了。”
“李僉事,陛下的事情比較緊急,特意讓咱家速速來請,我看我們還是趕緊進宮為好。”
王承恩說罷瞟了一眼田爾耕,就徑直往門外走去。
李若鏈也是趕緊跟上。
“這些冇根的閹貨,就仗著伺候在皇上身邊,讒言惑眾,都是些狗仗人勢的東西!”
田爾耕望著行色匆匆的兩人背影,麵帶怨恨之色地咒罵著。
身邊之人卻是麵麵相覷。
他這一罵,可是把他的大靠山魏忠賢也罵進去了。
這位指揮使身居高位,冇見過他有如此言行失當的時候。
都說人倒黴時會失去理智,難道田指揮使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