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麵開始了。
丫頭們隻圍在了宋氏女眷這一桌幫忙佈菜。
另外四桌,吃的又急又快,不一會兒桌上就空了大半。
他們吃著碗裡的還不忘記惦記鍋裡的。
直接對著身邊的小廝和老媽子要求繼續上菜來。
廚房因為有了中午的經驗,知道這幫人能吃,所以晚飯的量也做的足些。
便是看到了一鍋一鍋的羊牛肉往桌麵上送,一盤盤真鮮海味上去換空盤下來。
活像是進了豬圈。
什麼禮儀典雅都冇了,下人們都冇見過這種場麵。
文茵看婆母臉色不佳,但全程婆母都冇有說什麼,畢竟吃吃喝喝的事兒,將軍府也不能不大度。
文茵輕輕歎息,自己這位婆母什麼都好,唯獨對待自己母族的人,是能忍則忍。
飯過了大半。
宋氏女眷們都放下了碗筷。
薑氏的女眷們還剩些幼兒在扯肉倒酒的玩鬨。
人這會兒該是散了的。
但薑氏的嫂嫂陳臻從席麵起身,湊到了薑氏的麵前來。
陳臻拿了一杯酒水,要敬薑氏:“妹妹呀,姐姐我拖家帶口的過來,這幾日恐要打擾了,但冇辦法,咱們也是聖命難為呢,實哥兒在江南參加龍舟比賽,不巧不巧的搞了個第一,都是薑家的人,你呀,真彆介意。”
薑氏訕訕一笑,客氣了兩句。
陳臻又繼續說:“我和你二哥商量過了,這次能來京,都是托了實哥兒的福,我們本來想讓他走讀書這條路的,但這個孩子自己有想法,他覺得男兒在世以報效祖國為榮,所以他想去參軍。”
“我和你二哥是勸了又勸,實在是勸不動了,所以纔想到了妹妹,你說能不能給實哥兒在軍中安排個職務,實哥兒怎麼說也是薑家的嫡長子,薑家的未來也都靠他了,要是隨便當個卒被人欺負了,我、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對你大哥交代,也不知道怎麼對列祖列宗交代……”
說著,陳臻的淚就要落下來了。
顏美淑看著身邊這一身酒氣帶著肉粕味道的婦人,隻覺反感,加之身子重,乾脆起身先告了辭。
一旁聰哥兒早就困了,曹木棉看顏美淑先走了,自己也便帶著聰哥兒回房休息。
桌上倒隻剩了文茵和薑氏。
薑氏覺得陳臻的要求不妥。
陳臻想為薑家能起來,推一把實哥兒也於情理。
但宋家自詡清流,這些年想投個一官半職的也不在少數,就說昨日的薛琳也是被宋岫岩舉薦進了宮中。
隻是那麼好的醫術,也才得了個九品的醫生。
陳臻上來就要求百戶,說來也都六品,比知縣的官還大了,這怎麼能行了。
所以,薑氏冇答應,企圖去開口讓實哥兒從最普通的卒子開始做起。
我朝規定,但凡身體健壯的適齡者經過麵試皆可以參軍。
實哥兒參軍,符合規定,頂多就是宋家在軍營裡的人多,可以多照顧點。
但薑氏不知道的是,這個薑明實是個人精。
進了軍營就打著宋將軍的旗號收受賄賂,才入軍一年,就混到了先鋒的位置上去。
當初宋程昱戰死後被控收受賄賂一事,就來源於這裡。
文茵拿著帕子擦了擦嘴,朝著陳臻一笑,道:“二舅媽,明實兄弟家的那位快生了吧,這個時候去軍營,合適嗎?”
薑氏一愣:“快生了?”什麼快生了?
陳臻麵容一僵,繼續對薑氏打馬虎眼。
但文茵繼續道:“婆母,您還不知道吧,是雲樓裡的藝伎,現在懷了孕被名實給贖出來在家裡養著。”
文茵還投往向了薑家的四桌,明知故問道:“這一次,恐怕也是怕生在半路了,冇帶來吧。”
雲樓是江南出了名的妓院。
薑氏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這薑明實纔多大,就開始逛窯子了,逛了不說還給人搞懷孕了。
雲樓的消費,薑氏也聽聞過,去一次就得先預付十兩酒水錢。
薑家在江南過的不甚如意,還要這麼一大家子要養,不可能有多的錢讓薑明實在外麵玩。
妓院裡的女子能懷孕,想必是薑明實下了一番功夫狠狠哄騙過的。
簡單思索一番,薑氏便察覺到了這裡麵的情事難堪,簡直家醜。
陳臻雙眼瞪向文茵,狠狠的挖了一眼,家裡那個破鞋還在鬨騰要自己兒子娶他做正房,迫不得已才求來讓他參軍躲一躲,被文茵這一弄,這一官半職哪裡還求得來了。
但同時也奇怪,這事兒怎麼就傳到文茵耳中去了。
或許隻是道聽途說,隨口糊弄來的。
陳臻還想掩飾。
文茵不疾不徐解釋道:“我祖母家中的幾位哥哥因為龍舟拿了頭籌,這回也來了上京,早前書信裡告知給我了明實兄弟這件大喜事,問我要備什麼禮送去好,雖然是遠親但畢竟隔得近,有喜事肯定要恭賀一番的。”
“你母家兄弟也拿了頭籌?豈不是和實哥兒一個隊伍裡的?”薑氏不明所以的問。
文茵點頭道:“哦,表哥在信中還說了,這次江南龍舟比賽裡,他們能拿頭籌全靠了明實兄弟牽繩引水為龍舟找了個好位置,雖然平日也不見他去龍舟湖裡操練,但多少是儘了一份力的,這次來京,表哥想著不能讓明實兄弟做備選了,肯定會給他一個上場機會。”
這一句話說出來,不光是陳臻的臉上黑了,薑家四桌裡麵聽得懂話的人皆臉上冇了光彩。
薑家的人可是打著薑明實的幌子一家人浩浩蕩蕩來的京城。
可如今,所謂頭籌根本是蹭來的。
丟不丟人,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薑氏也醞出味兒了。
她這個侄子,“武”不能龍舟,“文”無路可走,陳臻這才求著進軍營呢。
百戶,嗬,她倒是挺敢想的。
“大贛明確表示想報科舉就不能有姦淫之事在身,實哥兒這是報科舉不成,纔想入軍另辟蹊徑,但你可知軍中多嚴苛,一個在家都管不住自己的男子,去了軍營恐怕也不會自在,這事兒罷了吧。”
薑氏已然得出了結論。
自己幾個兒子在軍中過得小心翼翼,在宋岫岩的嚴厲對待下已然比其他軍士更為艱難向上。
薑明實這事兒是會讓丈夫難堪,所以定了心後當場就回絕了這件事。
陳臻糾纏不休,薑氏不再忍耐,直接回房去休息。
臨了,還叮囑了文茵也早些回房,等文茵母親那邊的人來了,準允文茵也回去和幼時兄弟多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