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李綿綿的屍體俯臥在石板路上,頭部朝著東邊的花壇,微微側過的臉露出半邊朝向南方,被已經打散的髮絲完全遮擋,看不清楚具體的容貌。
她的黑色小禮服已經破了,雙足**,因為是剛剛死掉的緣故,身體還算是柔軟,暫時冇有出現屍僵的現象。
沈留白繞著屍體走了三圈,在各角度都進行了拍照固定,然後起身朝著身後的靳海洋說道。
“請你扶我一下。”
聽她這麼說,高大俊朗的男人挑高了一側的眉,眼中滿是譏諷的看了少女幾秒鐘,最後還是從善如流的走了過來。
“你害怕?”
他用一隻胳膊架住沈留白,臉湊到她近前輕聲問道。
“不,我有輕微的暈血癥。”
沈留白看也不看他,不過倒也冇有避諱自己的障礙。她伸手撩開了覆蓋住死者麵部的頭髮,將屍體的臉部完全的暴露在視線之中。
李綿綿的高墜是左側先著地的,麵部因為與地麵碰撞擠壓已經變形,在手電的照射下顯得越發的猙獰。
頭著地的部位有裂創發生,屍體的口鼻腔和外耳道也流出了很多殷紅的血液,李綿綿之前應該是畫著濃妝的,血順著慘白的臉頰蜿蜒而下,向著低處的草坪流去,彙成了一條細細的血河。
幸好屍體的眼睛是閉著的,要不這景象就跟恐怖片也冇什麼兩樣了。
“這的確是原始現場。”
沈留白輕聲說道。
“這裡有凝血塊和腦脊液,而且屍體的口鼻部還有吹濺狀血跡,痕跡很明顯。”
她站到屍體的側麵開始拍照,這個角度剛好可以將李綿綿的側臉完全攝入鏡頭。
“這就是吹濺狀血跡?”
靳海洋饒有興致走到近前,彎下腰也跟著沈留白一起看了過去,看模樣真是認真的不行,就連專心驗屍的沈留白都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
她難得好奇的問了一句,卻見靳海洋很乾脆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啊。”
“不過教授應該知道,什麼意思?給我講講吧。”
見他一副憊懶的樣子,沈留白轉回身,淡淡的說道。
“吹濺狀血跡的成因是因為顱腦損傷而造成口鼻腔出血。”
“人在活著的時候是有呼吸的,在受到重擊的一瞬間,口鼻腔撥出的氣體將血液吹濺出來,在口鼻周圍會形成特殊的形態。這些血跡通常呈密集的點狀,這就是氣息噴濺帶出來的,可以作為生前死亡的一個證據。”
沈留白伸手輕輕擦拭了一下死者臉上的血跡,連帶著也抹下了死者化的很重的粉妝。
高墜傷的特征是外輕內重,全身損傷應該是在最後的撞擊中形成,內臟嚴重破裂,但實際的出血量卻並不大。
除了之前看到的鼻腔外耳道流血之外,沈留白還觀察到死者眼周隱隱浮現的青紫。在確定不是眼妝花掉的結果後,沈留白為李綿綿的死因下了結論。
“後枕部有血腫,眼部有青紫出現,敲打額部有破罐音。”
“按照目前的證據,死者是高墜致顱底骨折、顱腦損傷死亡。”
“哦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排除死後拋屍的可能了?”
靳海洋的臉色有些不好。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任旭東一定有問題,李綿綿的死八成是和他脫不了乾係的。
在李綿綿墜樓的一瞬間,他們所有人包括任旭東都是站在房間裡的,和現場隔了一道打不開的房門,任旭東冇有出手的機會。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任旭東之前就殺掉了李綿綿,然後將屍體放置再通過什麼辦法丟下去,畢竟當時冇有一個人同站在陽台上的李綿綿有過對話。
可萬萬冇想到,沈留白竟然通過一處血跡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真是讓他覺得非常不爽。
“按照現場的情況看,可以做出這個結論,李綿綿的確大概率是高墜致死的。”
“你說大概率也就是說,還有其他的可能?”
靳海洋敏銳的聽出了沈留白的弦外之音,微微失望的心中又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
“不,她應該就是墜樓死的,但是不是個意外事件,這點我保留意見。”
沈留白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臉色鄭重的說道。
“那就好,丫頭,你一旦給這事件定了性,死者就再也冇有申冤的機會了。”
靳海洋的目光灼灼,一字一句的說道。
沈留白不再說話,她蹲下身,用手電照著屍體,一寸一寸仔細的檢視了起來。
片刻之後,她的目光在死者腰部的位置上定住了。
“靳海洋,你過來。”
教授開始召喚小跟班。
“腰部、前胸和上臂,這幾個地方多拍幾張。”
靳海洋怔楞了一下,似乎完全冇想到這人就這麼使喚上他了。
不過他還是接過了相機,就在他任勞任怨開始乾活的時候,沈留白卻站起了身,走到案發的六層建築前,仰頭看向天空。
靳海洋一直在偷偷觀察她的表情,見她臉上露出疑惑的樣子,他立刻意識到這是有新的發現了。
“有情況?”
他拍完照片就走到她跟前,學著她的樣子仰起頭,卻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麼。
“我在尋找中間障礙物。”
少女淡淡的說道。
“死者腹部、前胸和雙上臂的位置可以看到線狀劃傷,陽台和地麵並冇有任何可以對她造成這種傷痕的固定物,我隻能在高墜空間裡找。”
“死者高墜的空間從陽台開始到地麵終結,中間冇有任何的障礙物,所以她身上的傷,應該不是在墜落的時候形成的。
聽她這麼說,靳海洋的眼就是一亮。
他記得很清楚,李綿綿從大廳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雖然有些醉意,但是衣著都很得體,冇有看到禮服上有破損的痕跡。
如果沈留白所說的劃傷不是在墜落中造成的,那十有**和任旭東有些乾係,畢竟很多人都看到,他是和李綿綿一起離開上樓的。
“那你覺得,這傷應該是什麼時候造成的?”
靳海洋滿是興味的看向麵前年輕的女孩,俊朗的臉上滿滿的都是興奮。
他希望能聽到一個驚喜,最好是直接指向犯罪嫌疑人的線索。
可是很遺憾,他的願望並冇有實現。
“我從來不做冇有根據的推測。”
沈留白轉過身,墨一樣的眼平靜的看向對麵英俊懾人的男人。
“靳警官,等我將現場勘驗完畢,我會將情況彙總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