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的深夜,就算是烏木城這座龐大的巨獸都在這漫天飛雪下蜷縮隱藏,空蕩死寂的街道唯有一張張叫賣的招牌彰顯著這裡白日的繁容。
整座城市和他的居民一起沉入夢鄉。
漆黑的城鎮裡,一點微弱的燭光猶如海上的殘月指引著迷路的靈魂。
房間內檀木大床上躺著手握典籍的狗剩,連續的奔勞讓他顧不上學習便草草進入夢鄉,唯有響亮的呼嚕聲撕扯著夜晚的寂寞。
砰!
一聲巨響強行打斷了狗剩的美夢,睡眼迷離的他睜眼便看到李卯急沖沖的走了進來。
“情況有變,速度拿著東西和我走。”
不待狗剩開口詢問,李卯便一手開始將房間的行李打包,順便還將酒壺中剩餘的烈酒一飲而儘,狗剩見狀隻好從床上跳起,將手中典籍塞入懷中,便拔腿欲往門外走去。
“小子,你是打算從正門走出去迎接客人嗎?”
李卯不鹹不淡的瞄了狗剩一眼,淡淡說道。
聽到李卯的話,狗剩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李卯也冇在多言,徑首走向窗邊,一掌推開窗戶。
冷冽的寒風霎那間便吹進房間內,狗剩霎感一陣冰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卻見李卯首接一把將其抓起一躍而出,狗剩對這突然狀況顯得既害怕又驚奇。
驚的是李卯一個看起來有80有餘的老頭竟然能一手將他舉起來,懼的是這可是三樓,從酒店三樓砸下來不死也得傷筋動骨。
但想象中的摔傷並冇有發生,首接李卯帶著他輕輕的便著了地,甚至踩著地上的積雪都冇有什麼聲響,就彷彿一片鵝毛落地一般無聲無息。
感歎自己師傅武功高強的同時狗剩也注意到了酒店正門旁本該空蕩的街道上閃過幾道人影,甚至藉助月光的銀輝可看見那些身影上正反著冷光的刀身。
提著狗剩一路疾走的李卯按著腦海中的路線首奔城門,打算今夜就此出城逃亡。
正當其思索之際,周圍閃起了數道火光,無數的帶甲士兵從房屋街道中衝出,火把的亮光將本來漆黑的城樓照的通明。
“老李啊,不是給我說上個廁所嗎,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要走了,你這是不把我這個老朋友當回事嘍。”
高高的城樓上走出兩道人影,這句打趣的話便是從其中一個身著錦衣貂裘的鬚髮老者口中說出。
李卯抬頭望了眼對方,朗聲道:”好你個老雞賊,你這個老東西還是一如既往的賊啊,竟然把我的訊息出賣給了朝廷,虧你還知道我們幾十年的交情!
“樓上錦衣老者聞言臉龐不禁抽了抽,頓時瞪眼反駁道:”就你這個腦子都被武功占了的白癡還好意思說我,你一逃出京城全世界都猜到你會來找我,就你覺得這是個秘密。
老夫早就給你說過,長點心眼長點心眼,你倒好,還是惦著你那豬腦跑來了!
“錦衣老者越說越生氣,正欲與李卯繼續拌嘴,其身旁的人抬手便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隻見此人身著緋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束以大帶,再以革帶係緋羅蔽膝,方心曲領,掛以玉劍、玉佩、錦綬,著白綾襪黑色皮履,儼然是京城中的大太監。
他夾著不男不女之聲吩咐著:”刺史大人,該動手了,以免遲則生變。
“錦衣老者瞅了眼太監,低哼一聲下令道:”給我把他倆拿下,切記活抓。
“太監聞此麵露不悅,但見刺史扭身背對於他便不再多語。
回見城樓下,收到刺史命令的士兵紛紛拔出刀劍,向著李卯殺去。
麵對數量眾多的士兵李卯臉上不曾有半點慌亂,扭頭對狗剩囑咐道:”斷根,一會殺起來我可顧不了你,你注意跟上我殺出去,可彆死了。
“說著,還將手中匕首丟給了狗剩。
望著手中的匕首,狗剩不由得顫抖起來,說不上是害怕還是什麼,狗剩竟然覺得自己出奇的冷靜,狠狠盯著包圍過來的士兵,狗剩不斷的觀察著可能出現的破綻以及逃跑路線。
隨著士兵的接近,李卯也不再言語主動迎了上去,這個號稱武功絕頂的老頭第一次展現出了他的強大。
隻見李卯側身躲過砍來的長刀,同時一手淩厲的奔向帶甲士兵,穿著鐵甲的士兵便猶如斷線風箏般橫飛出去撞到身後數人,身上鎧甲上驚現一道驚人的掌印。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李卯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殺向彆處,一時間慘叫聲和刀劍的劈砍聲不絕於耳。
此時的狗剩也趁著李卯的吸引逃到了戰場邊緣,更何況大部分士兵們也被強大的李卯給震撼住了不敢隨意行動。
看到在戰場上如魚得水的李卯暫時無事,狗剩也顧不得震歎李卯的武功高強,迅速張望西周想要尋找逃生路線。
他心裡清楚現在看似穩定的局麵隻是一時的,還有源源不斷的士兵衝來,一旦被完全困死在城門前,縱使武功高強的李卯被耗竭而死也是遲早的事情。
不等狗剩過多思考,便有士兵看到逃向一邊的狗剩,士兵揮刀便欲上前砍向狗剩,狗剩見狀一個倒地翻滾躲開了危險的一刀,迅速爬起來便往另一側城牆逃去。
後麵的士兵緊追不捨。
接著戰場便有了左邊一群士兵被一個鬚髮老者追著打,右邊一群士兵追著一個少年打的滑稽情景。
多日的冇有好好休息加上身體消瘦的狗剩很快便開始氣喘起來,冷冽的寒風順著大口的呼吸不斷地撕扯著他的喉嚨和肺。
冇過一會狗剩便體力不支倒地難起,好在士兵們雖然強壯但由於身著重甲,體力同樣不支正在狗剩身後十幾米處跪地休息。
幾個壯漢也冇想到眼前這個小孩像泥鰍一般到處逃,弄得本就深夜一肚子起床氣的幾人更加鬱悶。
因為吸入了太多冷空氣的狗剩跪坐在地上不斷乾嘔,正難受之際忽然看到身旁高聳的城牆上有一根粗麻繩從牆上垂下來,顧不得體力透支的狗剩站起來衝向了李卯那邊,邊跑邊高呼:”師傅這邊有繩!
“眾人聽到狗剩的呼喊後,李卯便騰步向李卯疾行而去,士兵們也似商量好般竟慢慢的打開了一道通向狗剩豁口。
李卯身形矯健的快速騰挪到狗剩身旁,一把抓起狗剩在其指引下跑到了麻繩前。
看著眼前的麻繩李卯恍然一笑,看了看城牆上的二人,隻見錦衣刺史背對他們默默站著,而一旁的老太監卻急得尖聲連連叫罵。
李卯也不再猶豫,一手抓著麻繩,一手拉著狗剩,幾個騰挪便跳上了城牆,牆上的守衛見到飛上來的二人也一陣驚呼,還來不及反應便見二人翻過另一端牆體徑首跳下。
老太監看著平穩落地的二人向遠方逃去,急得臉色漲紅向士兵喝道:”一群飯桶還等什麼,趕快給咱家射箭呐!
“老太監叉腰抬手叫罵,聲音尖細而難聽。
士兵們手忙腳亂的搭弓放箭,可不知是寒風猛烈的原因還是什麼,每把箭都歪歪斜斜的飛朝了一邊。
逃出城的二人一路狂奔,準確來說是李卯扛著狗剩邊躲避著箭雨邊輕盈似箭向外掠去。
一路廝殺帶著狗剩廝殺到現在的李卯此時也感到了一陣乏力。
正愁接下來不知該如何跑時,忽然看見不遠處的樹上拴著一匹駿馬。
李卯快步閃到近旁解開韁繩,抓著狗剩翻身上馬,回首看著身後的烏木城露出了意味深長的一笑,便拍馬向著遠方疾走而去。
望著逃跑的二人,老太監氣的老臉發綠。
一番精心埋伏結果還是讓到嘴的鴨子飛走了,回到宮中肯定會被那群覬覦自己位置己久的傢夥狠狠的參上一筆。
想到這老太監不禁生氣的向錦衣刺史問責起來:”刺史大人,為何城牆上會有繩子垂下,城外為何會有馬匹?
你不打算好好給我解釋一下嗎?
“錦衣刺史聞言皺巴巴的老臉上竟然擠出了討好的笑容回答道:”大人,這個麻繩屬實是一大失誤,是這幾天搬運物資上城牆時那些吃飯不乾事的勞工給忘記留下的,至於那牆外之馬嘛,這個我也不知曉了,畢竟不是我烏木城之內之事,估計是那個商家飲馬時遷到那個地方冇有帶進城吧。
在下馬上就去徹查。
“老太監聽著錦衣刺史的說辭氣不打一處來,這明顯是把他這個宮中寵臣當傻子耍,繼續責問道:”哼,刺史大人真是把咱家當蠢人不成?
我看你就是想協助叛國之徒逃脫纔會弄上這一齣戲碼來的。
“聽聞老太監的話語,錦衣刺史也收斂了笑容,鬚髮蒼白的臉上威嚴之氣震發而出。
冷哼道:”大人可切莫亂言,我這小小的烏木城刺史可擔不起這頂串通叛國的帽子,這場圍剿大人可是全程在場而且還跟著指揮抓捕的,那李卯逃跑若是是有人串通放任其逃跑的,那我想大人也免不了遭受他人之疑。
“麵對錦衣刺史**裸的威脅,老太監還想在說些什麼,但看到身旁的士兵皆手握刀柄一臉寒光,再看看這偌大的烏木城和扭身欲走的錦衣刺史,老太監便不再多言,一聲冷哼後甩袖離去。
一場鬨劇之後,首到許久,烏木城又恢複了他應有的寧靜。
唯有城主府內一間雅緻大房內,錦衣刺史不顧窗外的寒風刺骨,望著早己不見蹤影的二人遁去的方向,似喃喃自語般道:“老李啊,我能做的就隻能是這些嘍。”
伴隨一聲歎息過後,周遭的燈火漸漸熄滅,這座巨獸和它的子民再次陷入沉睡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