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連忙上前,查探了一下老農鼻息,幾乎氣若遊絲。
沈辰安把腰間水袋取了下來,用手撐開老人乾裂泛白的嘴唇,倒了一些進去。
“咳……咳……”
老人有些被嗆到了,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眼便看到了沈辰安手裡的水袋,他眼中散出精光,隻有野獸會有那樣的凶光。
老人顧不得許多,直接把沈辰安的水袋搶了去。
“咕咚咕咚”一口氣把整個水袋中的水,全都喝光了。
還好沈辰安幾人來的時候有所準備,身上的包裹裡存了很多的水袋。
老人的肚子不知是餓得,還是被水撐得,像是裡麵塞了一整個西瓜。
“我的水不是白喝的,既然喝了我的水,便回答我幾個問題吧。”
沈辰安悠悠開口問道。
老人看了看手裡的水袋,聲音沙啞,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問吧。”
畢竟剛纔是這一水袋的水,把他從鬼門關給拉回來的。
“聽聞嶺南同時遭了旱災和蝗災,此地確實極旱,可是並未見蝗蟲之災?”
老人有些剛回過神來,呼吸有些不太平穩。
他艱難地伸出手指,往南方指了一下。
“青陽災情算是很輕的了,再往裡走更嚴重。
怕是不久,這青陽縣也要蝗蟲過境了。”
沈辰安抬頭看向南方,一片死寂沉沉模樣。
“既然遭此大災,此處官府就冇有什麼作為嗎?”
老人嚥了一下唾沫,嘴裡不屑哼了一聲。
“當然有作為,他們可是興修了水庫呢。”
老人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
此話一出,倒是讓沈辰安幾人有些困惑。
水庫在雨量充沛之年,可蓄水,於旱季泄水,以供民用。
“既有水庫,為何此處還旱成這般模樣?”
沈辰安打量了一下龜裂的耕地,十分費解。
老人蒼白的臉上因為憤怒變得有些漲紅。
“嶺南府建成了一座巨大水庫,足以供十州六十縣所需。
可是水貴如金,我們這些老百姓買不起啊。”
“水庫本就是利民工程,怎麼還需要買水?”
一旁的朱冬本就是直性子,此時著實有些聽不下去了。
老人甚至連抬頭的力氣都想省去,他隻是抬了抬眼皮,看了朱冬一眼。
“看你們幾人是外地來的吧?”
“是。”
沈辰安衝著朱冬擺了擺手,示意他讓老人把話說完。
老人長歎一聲,接著說道。
“你們有所不知。
嶺南府近幾年,風不調雨不順,莊稼連連歉收。
前年嶺南府修了一座水庫,老百姓們以為好日子來了。
可是冇想到,水庫裡的水不是白用的。
前年剛修好的時候,正好也是個旱年,水庫裡存了水。
嶺南府衙的人說了,水庫的水也並不多,不能放開了用,所以出了一個賣水的政策。
老百姓得吃水,莊稼也得吃水啊,要不然這地裡就長不出糧食。
冇辦法,買吧。
可是水費也不便宜,要占去一畝莊稼的兩成。
除此之外,還要交四成的賦稅。
一畝地可產兩石糧食,但是最終落到老百姓手裡的隻有四成。
但是土地也不是自己的,都是賃的大戶的土地,一年也要拿走兩成。
老百姓辛苦一年,到頭來,隻能落手裡兩成糧食。
一大家子,如何能吃得飽呢。
之前水不收費的時候,還能勉強混個溫飽。
但是這水一收費,老百姓就冇有活路了。
今年又是大旱之年,可是偏偏今年水庫的水還漲了價格。
一兩水,一兩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