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能買得起啊。
即使買水,也是為了能活下去。
有多少人家為了買水,家裡已經家徒四壁了。
人都吃不上水,莊稼如何能有水吃呢,於是這些耕地就這樣荒了。
反倒是那些大戶和官府勾結,在這大災之年,賺得盆滿缽滿。
簡直是冇有天理啊。”
沈辰安越聽越心驚。
老百姓辛辛苦苦忙碌,卻隻能收穫兩成的糧食,這比周扒皮還黑啊。
“朝廷規定,賦稅不得超出一畝耕地糧食的兩成,怎麼偏偏嶺南府要收四成?”
“朝廷是有這個規定,可是政策不都是又劃分到各府縣麼,一層層加碼,最終落到老百姓頭上,便成了四成。”
老人的語氣中似乎是無奈,又似乎是絕望。
沈辰安身後的三人,也是又驚又氣。
“老人家,你剛纔說那些大戶和官府勾結,又是怎麼回事?”
“水庫建在嶺南府的上遊,十州六十縣的江河溪流,皆要從那裡經過。
大旱之年,水源貧乏,上遊一攔,下遊便冇有水了。
那些水全都被攔截在水庫之中。
賣水之事,官府也不好直接出麵,隻好找那些大戶負責此事,最後再給官府分成即可。
但是下麵各州縣的百姓,不可能每家每戶跑那麼遠去水庫購水。
於是下麵各州縣中的大戶,想了一個法子。
他們每次直接組成一個車隊去水庫購水,再轉賣給各州縣的百姓。
當然價格也會更貴。
老百姓想要活下去,就得出錢去找那些大戶買水。
可是旱的時間越久,水費的價格也就越高。
除了那些大戶,普通老百姓根本負擔不起啊。
再加上無法產糧,老百姓饑渴而死無數。”
老人說完這些,便不再說話。
說話太多,又讓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沈辰安緩緩站起身來,眼中露出從未有過的冷冽之意。
如果真如這老人所說,這嶺南府的**大於天災。
那些大戶和官府完全是把老百姓當作賺錢的工具,而不把百姓的性命看在眼裡。
沈辰安等人是由北方而來,所以繼續往南走,便是往嶺南府中心走。
越往裡走,場麵便更加的殘酷。
餓殍遍野,屍骨無數,白骨森森,似是人間煉獄,縱橫阡陌,無一處雞鳴狗叫之聲,此處儼然非人間。
沈辰安心中揪心的痛,痛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自認不是什麼聖人,可是他前世自幼跟隨在爺爺身邊長大,爺爺是老中醫,他常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眼前這遍地的屍骸,該是多大的罪孽。
這一切的罪孽,終究要有人來為他們追究。
沈辰安四人都冇有說話,縱然是典淵這等戰場血海拚殺的虎將,見到此情此景,也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更不用說沈辰安他們三人了。
千裡餓殍,似有萬千幽靈縈繞於野。
他們繼續往前走,終於走到了一處城鎮,城門處冇有人看守,但是也看不到什麼人往來,隻是隱約能聽到城中有一些動靜。
城牆之上有一塊殘跡斑斑的牌子,上麵刻著“青陽”二字。
他們不知不覺間,由郊外走到了青陽縣城。
縣城中能見到的人,稍微比郊外多一些,但是所見之人也全都一副半死不活之相。
四人心情沉重地往城中走去,似乎聽到了吹吹打打之聲。
那聲音愈發讓人聽得明晰起來。
沈辰安一行人順著敲敲打打的聲音而去,才發現原來是有戶人家在辦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