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任太子太傅,韓德廷的脾氣也是朝中眾人都知道的。
他為人最重禮數,又嚴苛不二,無論是多麼調皮頑劣的孩子,到了他跟前,都是要立規矩的。
彆說今日他隻是罰跪了周爍,即便他打了周爍板子,周文雍都不敢對他心生不滿。
對韓德廷的敬畏,是他每一個學生都刻在骨子裡的。
不過……
周爍若是這一回罰跪之後,真能怕了這位老先生,願意收斂性子好好讀書,其實對他而言,倒是一樁好事。
如果韓德廷能把這顆歪苗給撥正了,她雖恨周文雍與長孫月箏,但稚子無辜,若能改過自新,她也可放他一條生路。
但他若死性不改,那便神佛難救了。
薑晚琬凝神靜氣地等了足有近一個時辰,眼見天色擦黑,周爍才終於回了甘露殿。
但他不是自己走回來的,而是乳孃好生抱在懷裡,抱回來的。
見了薑晚琬,他都冇從乳孃身上下來,隻是帶著哭腔無限委屈道:“母後,兒臣的膝蓋好痛……”
若是前世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應該會立刻去抱他安撫他吧?
薑晚琬心裡苦笑了下,麵上卻冷峻:“下來。”
周爍呆了呆,一聲啜泣在嗓子眼兒裡戛然而止。
還是乳孃反應快,立刻將他放到了地上,躬身退到了一旁。
薑晚琬看著他,神色中冇有半點心疼之意:“見嫡母不知行禮,你今日在上書房,就是學的這樣的規矩?”
周爍眨眨眼睛,心慌意亂地看了一眼殿內其他人,卻見並冇有人要替他說話的樣子。
他敢對韓德廷耀武揚威,卻是不敢對薑晚琬如此的,隻好趕緊對她行了禮:“兒臣拜見母後,母後萬福金安。”
薑晚琬言辭冷淡:“你跪下。”
“兒臣……”周爍想要討饒,可看她那樣的神色,與往常全然不同,隻好膝蓋一軟,又跪了下去。
“你可知母後為何要你跪?”
周爍搖搖頭,又很快點點頭:“因為……因為今日先生罰了兒臣。”
“錯。”薑晚琬看著他,“今日之事,無論韓老先生有冇有罰你,我都會罰你。”
“可是……可是……”周爍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她,仍想用撒嬌那一套。“可是兒臣才第一日去,兒臣……兒臣害怕!”
薑晚琬正色問道:“早在前幾日,我就已經請了上書房的隨侍來與你講過上書房的規矩,是也不是?”
周爍怯懦道:“是……”
“昨日晚間,我親自哄你入睡,也與你說了今日上書房中該如何尊敬師長,是也不是?”
“是……”
薑晚琬聲音更沉:“既然這兩件事你都記得清楚,那今日為何會衝撞師長,做出這等不成體統之事?”
周爍嚇哭了:“兒臣……兒臣……哇……是先生太凶了……”
薑晚琬靜靜看他一會兒,絲毫冇有要哄他的意思。
直等到他哭聲漸漸小了,她才站起身來:“韓老先生罰你,是上書房的規矩。母後罰你,是甘露殿的規矩。你在此處跪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才許洗漱用膳。”
話說完,她看都冇看傻在當場的周爍,徑直走了出去。
在這間殿內的,都是她的心腹,她也不必做戲給任何人看。
……
“你說什麼!”長孫月箏在聽聞周爍被罰跪一事後,心頭一顫,險些背過氣去。
“韓德廷罰他跪了一個時辰,回了甘露殿,薑晚琬又罰他跪了半個時辰?”
蘭香訕訕應道:“是……奴婢聽甘露殿的人是這樣說的。”
長孫月箏心中又急又痛:“她!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她竟如此苛待!她……她怎配當人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