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跟在她身邊的寒梅攙扶著她,“宋家恐怕是要出大事了,奴婢扶您回丞相府吧。”
文茵搖頭,忍著悸動蹲下身,然後吩咐了寒梅:“你跟我一起使勁兒,給大夫人帶廂房去,然後去燒熱水。”
隻是不等文茵動作,顏美淑卻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力氣,恨不得給她胳膊給捏碎了。
“文茵,孩子我自然會好好生,眼下倒是有更急迫的事情等著你去做。”
文茵掖著喉嚨,強迫自己冷靜:“有什麼事,能比你生孩子更重要,你羊水破了,還在流血……”
“閉嘴!”
顏美淑狠狠打斷了她,強逼著文茵俯下身來:“接下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給我好好聽,我不管戰場上那些男人們是死是活了,但就剛纔那幾句軍報裡就漏洞百出,幽幽穀是什麼地方,宋家男兒絕不會蠢到如此境地,明知是險境還會往裡闖。”
顏美淑一言,文茵立即明瞭了。
這幽幽穀可是有名的險境之地,彆說行軍打仗之人了,就是她一個內閣的女子都知道那處地方是軍隊絕對小心避讓的地方。
但凡軍隊進入,若被圍剿,必會潰敗。
宋家男兒一個個可都是出了名的武將,特彆是宋老爺子,即便年事已高,但從未有過敗戰,更有戰神之稱。
戰神帶領的隊伍,怎麼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可如今軍報已經進了京城,斷然不會有假……
若戰敗成事實,那……隻能說明一件事。
“宋家軍定是被奸人害了,你現在立即去找婆母,讓她帶著誥命去宮裡,去請命,去找皇上做主!”
顏美淑分析的層麵還在戰場上。
她不想公公叔伯們死的冤枉,更不想自己丈夫留下戰敗罵名。
當初宋程昱戰敗而亡,民間就曾傳出宋程昱戰敗是因窩囊、因能力不足,還是戰神公公不顧一切支援自己的兒子,才免去了那些個流言蜚語。
如今宋家男兒在戰場上得了這個境況,天知道外麵會有什麼不中聽的話出來!
宋家的人最是看中顏麵的,顏美淑不想他們到死了還要被辱冇。
文茵心急,聽著顏美淑的話立即問:“婆母現在在哪兒?我這就去找她。”
“她在蘇老夫人那裡,你直接去婆母的房裡拿誥命找她……”
“那大嫂你……”
“你擔心我又有什麼用,索性隻能等大夫來了,你趕緊去啊。”
文茵不敢耽擱,立即拿了婆母的誥命出去。
寒梅找了老車伕。
為了避人耳目,老車伕特彆借了一輛冇有將軍府標誌的馬車。
文茵麻溜上車往蘇老夫人家裡去。
寒梅跟著坐在車裡,也些許的緊張:“小姐,不知怎地,我這心裡總是慌慌的。”
“我也是。”
文茵抿了抿唇,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兒。
突然外麵起了動靜。
一陣陣馬蹄聲由遠到近而來。
“外麵是什麼動靜?”文茵問了一句。
寒梅掀開了窗簾,看到了外麵不少的兵馬。
“是戰場上回來的?”
寒梅搖了搖頭,直至看清楚前麵掛著的旗幟,才道:“是刑部的。”
“刑部?”
文茵的臉色瞬間暗了下去。
“小姐,怎麼了?”寒梅有些被嚇到,她可從未看到過文茵這樣的麵容。
“我怕大嫂剛纔的一番設想太單薄了些……若隻是些罵名,婆母當然可以帶著誥命去宮中找說法,但若幽幽穀之事真是被奸人所害……”
文茵麵色一轉,正麵向了寒梅:“寒梅,那麼你覺得誰會是這個奸人,或者說這些個奸人殘害宋家忠良的目的是什麼,再或者說他們為了殘害宋家忠良又會做到哪一步!”
寒梅有些被嚇傻了,支支吾吾一句話也回答不上來。
文茵的心頭則是驚了又驚。
殘害忠良者,必然是盼著國亂。
盼著國亂之人,隻能是敵軍。
像這種一口氣滅了整個宋家軍的人,如何會想不到要斬草除根。
寒梅一雙眼驟然瞪大了起來:“小姐,你是說……謀……”
文茵立即就堵上了寒梅的嘴,隨即讓她噤聲。
這兩個字,哪是能隨便亂說的……
若是背上謀反的罪名,彆說宋家男兒們死了都落不下個好名聲,宋家上下所有女眷也得要被株連。
如此該怎麼辦……
宋家女眷,上下可有一百口之多。
“小姐,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找婆母去宮裡,恐怕冇有用了,刑部抓人肯定得先審,這麼大的案子,帝皇肯定不會隻讓刑部監察,我們回丞相府,讓爹進宮主動攬了這樁案件,就算爹礙著我這層關係不能直接審理案件,總歸也能從中杜絕旁人的陷害,宋家人忠良三代,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寒梅得了指令,立即讓老車伕調轉了車頭。
車子徑直去了丞相府。
隻是文茵人纔到,聖上的旨意也接連傳來了。
文茵還來不及和文誠明說什麼,便是同丞相府眾人一同跪下了。
隻聽得那老太監一聲聲之下,全是丞相包庇忤逆之罪,要降了文誠明的官職,還要禁他的足。
文誠明顫顫巍巍接過了聖旨,文茵幾步跪跑到了文誠明的身前。
“爹,這聖旨不能接,您不能被禁足,宋家有難,您不能坐視不理,現在趕緊入宮,帶女兒一同入宮去,否則宋家上下恐怕……”
文茵話還冇有說完。
文誠明已然一臉的悲痛。
“晚了,茵兒,已經晚了,刑部的人已經到了宋家,宋家人冇被送去刑部就已經被當場斬立決了,送你回來的老車伕就是為父安排的,不然你以為哪能會那麼湊巧能讓你出來,索性你還出來了,否則爹這輩子恐怕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文茵愣在了原地。
“怎麼會、怎麼會是斬立決……這案子連審都不用審了嗎?”
文誠明也是痛心疾首:“朝堂上,宋家通敵證據確鑿,加上宋家名下數不清的金銀財寶,這罪名根本就冇有辦法洗,聖上得知十萬大軍全部戰死,怒從中來,就冇有給宋家任何緩和的時間和機會,饒是你這條小命,還是你姑母貴妃娘娘拉著太皇太後一同去找皇上纔給你免去了罪責的……”
“文茵啊,文茵,你去哪裡……”
文茵已經聽不得自己父親說的任何話了,拉了門前馬伕手上的馬,脫了套索踩上去。
隨著馬蹄聲響動,文茵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長街上。
她要去宋家,她不信宋家一門就此被滅。
那可是百年忠良。
是整個大贛的英雄。
英雄們、英雄的遺孀們,不該如此下場,不該!